9、不想回忆起的回忆

    陈樱兰说的没错，这么多年追求尹小月的男生中，林语是长得最好看的。时隔六年，他没像其他男同学那样，长成了中年发福的大叔。当然，他还没到中年，这不也快了嘛。眼前的男子，比起六年前的男孩儿，壮了些，多了几分成熟，也多了几分陌生感。尹小月无法确定这陌生的感觉究竟是螺先生制造的，还是林语带来的。

    “我能坐下吗？”林语率先打破了沉默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有事吗？”尹小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，她的嘴好像不归她管似的。

    林语显然没有料到她会如此反问，尴尬得红了耳朵。“没什么重要的事，我……我就是来看看你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突然想看我？”尹小月想找个封条把自己的嘴封上。她其实没那么好奇的，管他为什么，林语这个人，不是早就离开了她的生活圈子吗？毫无理由地消失，再次出现，自然也不需要理由。

    “我还以为你会高兴看到我。”林语扯了扯嘴角，算笑，不过有些失落。

    尹小月在自己开口之前猛得用双手捂住了嘴，她不知道自己又会说出什么话来。自从屋里多了那只田螺之后，她的失态成了常态。

    “你怎么了？”林语担心地看着她，“不舒服吗？”

    这是她第一个暧昧对象，算不上初恋但也算是第一次暗恋。即便小美好已成往事，那也不能在他面前失了姿态。尹小月提醒自己。

    “我去给你倒杯热水。”林语的贴心依旧。

    “不用了，我们出去走走吧。”尹小月一想起螺先生给她倒的那杯热水还心有余悸。跟田螺在同一个空间里，她很难平心静气——尹小月得出这个结论。

    “也好。我到外面等你。”林语说完开门出去。

    尹小月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穿的是厚得像熊一样的熊猫睡衣！这是超市打折的时候她和琪琪一起买的，买一送一。她真是个二货，跟熊一样还端什么姿态？打从林语一进门，姿态就被他摆走了。

    严格说来，林语不算尹小月的追求者。高一他们同桌，林语对她态度并不友好，有事没事还扔她的作业本。并不是小说里写的那种为了吸引女孩儿注意才故意捣乱，那时候尹小月能感觉到她的同桌是真心讨厌她，虽然她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得罪过他。直到有一天，班主任让所有同学把家里的电话号码交上去，方便老师与家长联系。作为小组长的林语收了整组同学的电话号码。当天晚上，尹小月接到了林语的电话，质问她为什么在班上瞎编他家里的事。上高中之前，尹小月并不认识林语，对他家的事一无所知，自然极力否认。二人各执一词对质半天，最后发现他们和真相之间隔着一个包水灵。

    那时候，尹包两家老太太已经闹僵，不过尹小月和包水灵依旧当着好朋友。女孩子应该都有这样的经验吧，课间不管是上厕所还是去学校小卖部，都要拉着好朋友一起。包水灵就是尹小月不二选的陪伴者。尹小月觉得她和包水灵的友谊经得起考验，于是当林语提出与包水灵三方对质的要求时，尹小月毫不犹豫地答应了。

    对质的结果是包水灵说谎了，尹小月跟林语解开误会的同时，也失去了包水灵的友谊。现在想来，那时候包水灵应该是看上林语了吧。林同学因为误会了尹小月，心中有愧，对她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。他顶替包水灵成为了尹小月的新朋友，小卖部、图书馆，实验室……除了女厕所之外的所有地方，他都陪她一起去。慢慢的，这种陪伴延续到了学校外，他们一起去书店，补习班、快餐厅，就连放假也要一起约在外面写作业。高二分了文理科，两个人不再同班，但林语的陪伴并没有停止。夜自习送她回家后还会打电话给她补习化学物理，在电话里告诉她化学元素周期表的重要性。他没有说过喜欢她，但她心里始终甜甜的。那时候，还真是美好啊。

    尹小月换好衣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，她早已不是高中时期那个尹小月，而林语，也不再是那个随传随到的林语了。

    冬天的公园除了萧条还是萧条。尹小月和林语已经在小区附近的公园里转了三圈。以前他们也做过这种事，不同的是，以前两个人总有说不完的话，可现在，他们谁都没有说话。这已经是第四圈了，尹小月可不想跟他走到天荒地老。路边来了个卖烤红薯的大爷，林语立刻跑过去买了两个烤红薯回来。

    “给，你喜欢的。”林语把烤红薯塞到她手里，像以前一样，从口袋拿出餐巾纸握在手中，随时准备帮她擦嘴。他掏餐巾纸的时候，口袋里的请柬被带出了一半露在外面，红色的。是——结婚请柬吗？

    “怎么不吃？”林语好像是担心自己手里的餐巾纸无用武之地。

    “我不饿。”其实尹小月想说：你那张请柬太刺眼了，红得我没胃口。看，离开了那只田螺她的理智果然回来了，没有再说不该说的话。

    “那饿了再吃，先用它焐焐手吧。”林语还是像以前那样体贴。“我们分开快六年了，我其实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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